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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jkun资源站 发布时间:2024-07-19 22:35:03
第五章再逢奇厄
天开语失望了。
他并没有找到怪老头。即便他拼尽所有的心量,倾其精神能力的全部,也无法找到怪老头在熠京的丝毫存在迹象。
熠京太大了。虽然他心量足够庞大,但是在兼顾幽微时的不足却暴露无遗。
他无法将广大与幽微同时做得完美无瑕。
这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修为当中明显的缺陷。
天开语的身形重新出现,只不过却是匍匐在一条黑暗的小巷里。
“哇--”地一声,他吐出了一大口鲜血,然后便失去了知觉。
为了寻找怪老头,他透支得太多,终於因精神力量过於交融大地而变得萎靡不振。
他并非真正的神,也并不能任意支配大地的力量,一向以来的过分自信,导致了这次的重创。
在昏迷前的一刻,他的心中涌现浓浓的悲哀--自己的能力并非真的可以匹敌天地,原来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强大力量,在面对地母的深沉时,竟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雪漫雅和卓映雪等两天来急得团团转。
她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爱人会连续两天没有任何消息,就像是从这个世界上蒸发了一样。
不要说她们,就连整个熠京军方也乱作一团,同样的,没有人会相信,实力强大得堪比四大院尊的天开语将军会失踪!
所以,最后的目击证人,当晚最后留在现场目睹一切经过的雷刚宪督就成了众目睽睽的焦点,他也失去了人身自由,在没有得到天开语将军的确切消息前,他被监禁了,以接受军方的审讯。
当然,不但是雷刚,还有那“波拉那亚”的四个白衣人也被一并请到了“五木山”,严密看管了起来。
但是仍有一桩奇怪的事情,就是四个白衣人虽然被关在了“五木山”,但他们的首脑人物虚空释却意外地没有被刁难,只是被客气地留在了熠京,请求一同协查天开语的下落。
“怎么办,开语已经两天没有任何消息了,不会出意外吧?”在“雪浪圣”的一间小屋里,卓映雪秘密与雪漫雅交谈著。自从军方高层通知她们天开语失踪的资讯后,她们便立刻决定隐瞒其他姐妹,仅仅在二人间商量。
“……不知道,毕竟这次太离奇了……雪儿你没听那个宪督说吗,开语他………
他是爆成无数能量光团后消失的,难道是传说中的……‘虹化’?“雪漫雅脸色极其难看地说著,声音带著无法抑制的颤栗,眼神更是充满绝望。
“这……应该不会吧……”卓映雪紧锁秀眉,眉宇间凝结著挥散不去的浓浓愁云,“他……他即使‘虹化’,事前也应该告诉我们一下,我们……我们是那样的爱他……”泪水大颗大颗地从她眸中落下,沾湿了她的前襟。
“他也很爱我们的,这我知道呀!”雪漫雅也眼眸通红泫然欲泣,她已经不知道怎样来表达自己无措的心情了。
“怎么办呢?已经两天了,都没有一点消息……我们……我们是不是应该告诉她们?”卓映雪难过地拭著泪水,竭力控制自己,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以免外面的女孩子们察觉家中发生的异常变化。
“这……我也想过。可是……万一开语只是跟前几天一样,岂不是徒扰人心吗?”雪漫雅说著将卓映雪搂进怀里,温柔地替她抹去脸亡泪水,而就在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她自己的泪水却潸然而下。
“但是……但是……呜--雅儿,我真的很怕……”卓映雪终於忍不住伏在雪漫雅怀里低低地哭了出来。
“我也很担心……但是仅仅担心有什么用呢?我看……我们还是主动一点,尽自己的一份力量去寻找开语吧,好吗雪儿?”雪漫雅一面强抑心中难过,一面安慰著卓映雪,还托起卓映雪的脸,在她颤抖的樱唇上吮吻了片刻。
卓映雪立刻紧紧地抱住了雪漫雅,发泄似地反吻起她来,一面双手还在知心姐妹的腴乳上大力揉搓起来。
“雪……雪儿,你……你轻点,揑痛了……”雪漫雅乳蕾突被卓映雪拧实,忍不住“嘤嘤”呼痛,同时双手本能地反抚对方胴体。
在亲密无间的生活和情欲无碍的日常接触中,此时此刻她们在共同时压力下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肉体渲泄这一无奈的解压方式。
同一时刻,在熠京某个偏僻少人的黑暗巷子--“唉,当家的,他醒了吗?”
“你这婆娘,究竟是什么记性?我不都已经告诉过你两遍了,他睁开过眼睛,只不过又闭上了--真罗嗦!”
“你……好了好了,知道了,他睁开眼睛就好,就好……”
“喂,婆娘,汤熬好了吗?等会儿他再醒过来时,要喂他的。”
“好了好了,已经在煨了。唉……真是可怜的孩子,竟然这这么多血,一定又是给那帮混混给打的。
“是啊,他们真是这里的祸害,总时不时来侵害邻里。”
“什么时候他们要是走了就好了……”
“唉!其实他们也很可怜的,整天闲著没事做,很无聊的……”
“无聊?哼,无聊也不能干伤天书理的事呐!你看看,这整条街给他们弄的?
唉!“
“算了婆娘,还是把这孩子照顾好吧,然后再问问他住哪里。他看上去不像是我们这个区的。”
“当然不是,你看他的气质,那么的舒朗,分明是好人家的孩子--唉,仓直他们也太不像话了,把他打成这样。”
“别说了,仓直自从家中亲人接二连三地亡故,就再也没有生命的目标可言,他也很空虚的。”
“好了好了,每次我一说起仓直,老家伙你就护著他,替他说话。要不是有纪牌,真怀疑他是不是你的……”
“又来了,婆娘你胡说什么呀!仓直出生的时候,我们在干什么?你也不算算时间!”
“那又怎么样?那段时间虽忙,但小珑不仍然生出来了吗?她跟仓直就差不多大。”
“这倒也是……对了,说起小珑,好像她说过最近要回来看看我们的,怎么还不回来呢?
“谁知道?她可忙得很,听说很快就要有正式职业了呢!”
“那就好,总算我们也可以有机会离开这里了……”
“是啊,要是小珑再找到一个称心的男孩子,我们就再没有其他担心的了。
“喂,婆娘,你还没看出来,仓直对小珑一直就很在意的,自从小珑走后,他每次遇到我,都会找话题问小珑的事情。”
“呸!做他的美梦去吧!小珑那么美丽,又活泼机灵,哪里能够跟他呢?再说了,以后我们小珑的出息肯定比他大,他哪里配得上小珑呢?嘿嘿,如果这孩子的家世不错,我看倒挺配得上小珑的……”
“你才做梦!总想藉小珑攀个高的,你也不想想,这么多年了,咱们不也过来了吗?生活虽算不上富裕,但也太平无事。”
“哼,你这家伙,就是窝囊,不肯努力好让我过好日子!”
“嘿嘿,你这婆娘,什么好日子不好日子的?现在这样安定的生活不也挺好吗?”
“奸好!好得像一潭死水,每天都重复同样的事情……”
“唉,每个人不都一样吗?那些有权有势的人,不也一个个重复著相同的生活--只不过他们相对富足而已,从本质上我是感觉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好好,你说的总是有理,反正我是说不过你--还不去看看,那孩子醒了没有?”
“哦……嗯,他的呼吸倒一直很平稳,但眉宇间总好像隐藏著什么一样。”
“当然了,被人伤成这样,肯定不好受的。哼,不行,我非得把仓直那小子叫来训一顿!”
“哎!婆娘你不要冲动,等一等……嗨!真是的,都什么年纪了,还这样容易激动,拦也拦不住……”
“呃……”喉咙中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天开语慢慢睁开了双眼。
随著周围的一切映入眼帘,他的神识开始疲惫地聚拢起来,在“雪元冰魄”的帮助下,将散入大地的每一丝感触一点点聚回识海。这“雪元冰魄”实在是很神奇的东西,虽然是诞自他的神识精髓,但却始终以一种相对独立的状态存在着,不受他思想的影响而消失或产生改变。
此刻他渐渐恢复神志,但由於“雪元冰魄”的发动。加之暂时他的主观意识因疲惫而抑制,所以他的身体立刻透出一股寒气,并且这股寒气迅速地在身体表面笼罩上了一层薄冰。
“呀!你……你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冷?天哪,这这……这怎么办呢?”一个粗糙的男人声音传入沉寂中的天开语耳内,思感随即进行扫描,他的脑海中立刻呈现出一个清晰的中年男子形象:微微佝凄,满脸皱纹,皮肤粗糙,胡渣凌乱,但目光却透出了真诚的焦急。他心中暗叹一声,却没有办法有所为。他必须将渗入大地的思感收回,否则他将无力调用精神力量来操纵自己的这副肉体。
“天哪,这死婆娘,这个时候到哪里去了?要她帮忙的时候她总是不在!真可恨……唔,得赶紧找东西来给这孩子取暖……”中年男子自言自语着团团乱转,将眼睛看到的任何可以遮盖的东西都一股脑儿地堆在了天开语的身上,然后用力裹紧。
但天开语身上所透出的寒气,又哪里是普通织物可以阻挡的呢?顷刻间,那重重冰寒便穿越所有包裹,渗到了中年男子的身上。
“妈呀!好冷!”中年男子惊叫一声,反射性地跳了开去,显然没有想到眼前的年轻人会这么冷,那种寒冷简直比冰库的冰还要冻人百倍!
天开语心中暗暗叫苦,知道自己必须阻挡“雪元冰魄”继续施为。但是他同时明白,从前“雪元冰魄”只是自己神识中的一部分,但目前却必须以“雪元冰魄”
为主,来弥补元神消耗的亏缺,否则以后的麻烦可就大了,因为,“雪元冰魄”乃是他“冻冰粉星”大成后的精魄,其坚固性只怕不受世间任何力量的打击,绝不会轻易转化本质的。这样一来,他岂非只能以寒冰的状态示人吗?
可是眼前的情况却不容他继续摄回思感,否则的话,恐怕他身处的地方会整个变成冰块!
轻叹一下,天开语最终放弃了继续依靠“雪元冰魄”的打算,散去了元神的指引,让“雪元冰魄”隐却,然后以最虚弱的精神状态,醒了过来。
“呃……这……是哪里?”天开语呻吟着转动目光,扫视周围的环境简陋。
他发现自己所处的这个房间只能用“简陋”来形容。
房间不但狭小,而且布置也相当简单,几乎目光所及,看不到一样有价值物件,这分明是东熠底层民众最普通的人家布置。
“你……孩子你没事吧?”中年男子颤抖的声音再度传来,天开语的目光随之转向他的方向。
微微眨了下眼睛,无力地回应了中年男子的询问,天开语又闭上了眼睛,停了片刻,才重新睁开。
感觉室内再不像刚才那样寒冷,中年男子惊异的心才略略放松下来,小心翼翼地走近天开语:“孩子,你……还冷不冷?”他边说边抖著手摸向天开语。说实话,刚才片刻的寒冷,实在太过骇人,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神经都冻得生疼了。
天开语嘴角牵了一下,他觉得自己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堂堂一个拥有近乎天道修为的大熠将军,此刻却连正常的应答也无法做到……
“好好,你不用动了,好好休息吧。我感觉到了,你已经不发冷了--来来,我帮你把身上盖的去掉……它们一定压得你很辛苦吧!”中年男人说著将堆在天开语身上的取暖被毯等轻轻取走。天开语感到,这中年男人虽然外表粗悍,但其实心思却相当的细腻。对中年男人的悉心照料,他的心里生出了由衷的感激。
“我叫仓力察,在这个地区像你这样年纪的年轻人都叫我力察大叔,呵呵,你也可以这么叫的--当然若是不愿意,直接叫我名字也可以的。”中年男子一面抱著浑身发软的天开语,帮他重新躺好,一面做著自我介绍。天开语感觉这个仓力察言谈似乎有些琐碎絮叨,不过这并不妨碍自己对他的好感。
“我还有一个婆娘,一个女儿。婆娘出门去了,估计一会儿就会回来了……呵呵,我的女儿现在不在身边,不过最近几天也要回来,说不定你还能看到她呢。”
仓力察果然零碎,居然主动把自己家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天开语,也不管对方是否对这些“资料”感兴趣。
天开语眼中透著友好的微笑,丝毫没有对仓力察罗嗦的不耐烦,这便是他数番转世后自然而然生出的沉稳。
“孩子……哦,或许你对我这样称呼不满意?那么……”仓力察似乎很在意别人的想法,尽管一直口口声声地在与自己妻子交谈中称呼天开语作“孩子”,但真正与天开语面对时,却小心了起来:“看你的目光很稳重的样子,就叫你小兄弟好一不好?”仓力察略作斟酌,笑著改口道。
天开语再次眨了下眼睛,意思是赞同了对方。
“唔,看来小兄弟你很虚弱,这样吧,汤已经熬好了,是我们家自己地窖里长的鲜菌熬就,很补的,我这就去盛给你喝。”仓力察仔细观察了一下天开语的气色,然后轻拍拍他胳膊说道。
天开语又眨一下眼睛表示同意。他并非矫情之人,不要说日前陷入困境,便是身体健朗时,他也不会虚伪客套。
感受到天开语的坦率,仓力察立刻高兴起来,握了一下天开语仍略嫌寒冷的手,便转身去了。
天开语重新闭上眼睛,思索自己该怎么办。
他第一考虑的,便是应当尽快通知雅儿和雪儿她们,因为自己目前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极可能要保持现状相当长一段时间,那么爱妻们的担心便成了梗在心头的块垒。
这时他还不知道时间已经过了两天,雪漫雅和卓映雪早焦急得不知所措了。
他更明白一点,自己要做到传达资讯的难度有多么大--在元神尚未得到弥补前,他甚至不能够开口说话!正所谓“口开神气散”,就更不要说动弹身体对精神的消耗了。
他不禁暗暗苦叹,若纯以“雪元冰魄”为引导来培养元神,只怕等元神充沛之时,这个地区也没有一个生命可以在寒冻的威力不存在了……
但他更加曦嘘,感慨自己从前的盲目自大--他毕竟只是大地母亲的子民,再怎么强大,只要一天承受大地的恩泽,便一天不可能真正操纵大地的力量!
--怎么办呢?
天开语心中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陷入了深深的无奈。
门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阵吵嚷声音:“哼!你还说不是你干的?要不是你们,那个孩子好端端的又怎么会在我们家门口?他都昏迷两天两夜了,现在还不知道醒没醒!”是一个大嗓门女人的声立曰。
天开语心中登时一惊:什么?自己已经昏迷这么久了吗?他一颗心顿时往下沉去……
“哎呀!铃娘哎!真的不是我仓直干的。您想想啊,仓直胆子再大,也不敢在您的家门口惹事呀?”是一个自称“仓直”的年轻男孩的声音。
“算了吧,你小子又不是没有做过这种事情,还想抵赖?”被那个年轻男孩仓直称呼“铃娘”的大嗓门女人尖叫著。
“真的不是我们干的!求您相信我们好吗?不信您问问那小子。”仓直著急地申辩著。
“问他?哼!他现在有没有醒过来还是未知数,你要我去问他?亏你小子想得出!”铃娘口齿看来相当伶俐,几乎没有半点停顿就回了年轻男孩一句。
“好吧好吧,反正我说什么您都不会相信的,那么您还要我来干什么呢?”仓直的语气听来甚是无奈。
“干什么?让你看看自己干的好事!”铃娘仍是不依不饶,口气反而更加霸道了。
“唉!铃娘您……您这又何苦呢?我……”对铃娘的蛮横,仓直简直欲哭无泪。
“好,到了,滚进去吧!”铃娘大声喝斥道。
“砰!”地一声,紧跟著铃娘话音落下,天开语便听到门被用力打开的声音,心中不由想到:那个铃娘,想必就是仓力察口中说的“婆娘”了。
果然,一进门,便听到那铃娘嚷嚷著:“喂喂!当家的!仓老察,你快出来!
那个孩子醒了吗?“
仓力察粗糙的声音立刻应声而起:“来了来了……那个小兄弟醒了,我正把熬好的汤给他端去……”
天开语眼前浮现出一对欢喜冤家的形象来,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虽然精神力量大失,但由“雪元冰魄”摄回的片缕思感,仍然相当的活泼灵动,只不过他现在的情况如同一个超级富豪,突然间仅剩了极小部分的财富,这极小部分才富虽仍然比大多数寻常人富有,但对这过惯了奢华生活的超级富豪来说,却一时之间难以适应,甚至可能茫然不知所措,无法正常行止--天开语目前的情况便是如此,尽管他的精神力量依然比普通人强大,但对他来说,却几乎成了不会走路的儿童,所以暂时不敢去尝试运用它。
片刻之后,一位风风火火风韵犹存的女人拉扯著一个满脸晦气的男孩冲到了天开语的面前,后面紧跟著的,便是女人口中叫的“仓老察”仓力察了。
“看看,这就是昨晚倒在我们家门前的年轻人!难道不是你们干的好事吗?”
铃娘用力将仓直推到天开语的床前,气势汹汹地指责道。仓力察识相地转到了床的另一面,将手中端著的热汤递到天开语嘴边,以羹勺喂哺。
“这……这个人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是哪里人啊?好像不是我们这个地区的呀!”在仔细地打量了天开语一番后,仓直终於直起了腰杆:“铃娘哦,这个人我没见过,更没有打过他的。”
“没见过?喂,年轻人,你见没见过他?不要怕,有什么事铃娘帮你出头,若真是仓直干的,铃娘我绝不会放过他的!”铃娘说著一把拉开仓直,挺著丰满耸胀的巍颤双峰插在了仓直与天开语之前,似乎这样就可以减轻仓直对天开语的威胁。
天开语只好报以无奈的微笑。
这便是市井人家,组成大熠的最基本、最普通的社会单元。
身强力壮的仓直刚要开口为自己辩解,便被仓力察一个眼色制止了。他只好悻悻地低头不作声:心下对躺著的天开语恨恨不已时,却也生出了几分好奇:这个小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害得自己平白无故地受冤枉。
“好了婆娘,你少说两句好不好?这小兄弟刚刚醒过来没有多长时间,还需要静养。至於这件事情是否仓直干的,放在后面再说,好不好?”仓力察及时替仓直解了围。
“哦。”铃娘被丈夫说得一呆,随后声音马上降低了数倍:“对了当家的,他……这小兄弟有没有说他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仓力察摇摇头:“没有,他看起来很虚弱,到目前为止,仅仅能以眼神来表达思想,连开口的气力也没有。”他一面说,一面将热汤轻缓地灌入天开语嘐里,只可惜倒有大半溢了出来,皆因天开语的意识无力操控口腔及咽部肌肉的缘故。
“不好,怎么他连吃东西也有困难?”仓力察皱起了眉头,收回羹勺。
“都是你们干的好事!”铃娘再次低声狠狠地斥责身后的仓直。
仓直简直冤枉得要郁闷死了,天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这么莫名其妙的倒楣事,怎么就这样落到自己的头上来呢?
“可是,总得想个办法了解小兄弟的情况来历呀,万一他家里人着急怎么办?”
铃娘乃是极热肠之人,在斥过仓直后,立刻发愁道。
“是啊,他现在全身无力,根本就不能够表达什么……”仓力察也叹息道。
铃娘与丈夫交换一下目光,同时摇了摇头:心中均生出无之感。
天开语重新闭上了双眼。
一时之间小小的屋于里寂静下来,众人均是忧心仲仲。
“我……一过了一会儿,在后面耷拉著脑袋的仓直突然开口了,打破了沉寂,不过声音倒是小小的,显然他对铃娘的泼辣很是忌惮。
“你什么你,都是你干的好事,还想说什么?想狡辩吗?”铃娘气急败坏地低斥著仓直,看来她对仓直的成见颇深,否则也不会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单凭主观臆测便武断地咬定仓直了。
仓直苦笑了下,脸上充满了不被人信任的无奈。
“婆娘你别这么简单地下结论,说不定真的不是仓直干的。”仓力察皱了皱眉头,制止了妻子的不逊言语,然后转向目露感激的仓直,问道:“仓直你想说什么?如果仍是为这件事情辩解的话,就算了。”
仓直连忙摇头,不安地看了铃娘一眼,又仇恨地扫视一下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天开语,低声道:“我有一个办法,可以与他交流。”
铃娘眼睛立刻圆睁,“呼”地转过身来,目光一瞬不瞬地瞪著仓直:“什么?
你有办法?“那语气中充满著怀疑。
仓直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才低声说道:“嗯。这本来是我们兄弟伙伴之间的一种暗号……不过在这个人身上也可以用的。”
天开语心中不禁哂笑。这仓直所说的办法,其实他已经想到,因为这并不是什么隐密的技术,只不过在寻常守法的民众当中很少耳闻而已。
果然,只听仓直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们只要透过有规则的眼睛镭,就可以传达资讯的。”
铃娘的眼中首次露出意外:“哦?看不出来,你小子居然还有这一手?”
见她吃惊,仓直立刻活跃起来:“是啊是啊,铃娘您不知道,我还有别的本事……”
话音未落,他脑袋上便已落下一个重重的爆栗,跟著便是一声咆哮:“既然有办法,那还不赶紧去试?你有什么本事我还不知道?快去……”说著铃娘已一把揪著仓直的耳朵将他拎回了天开语的床边。
仓直心中那个憋气啊,可偏偏又拿这泼辣艳丽的长辈没有办法,只好黑著一张脸--如果不是背对铃娘,他还不敢摆这副表情--忍气吞声对天开语道:“这位朋友,说实话你心里最清楚这件事情不是我干的……好吧,我先帮你一把--你听得到我说话的声音吗?如果听得到,就眨一下眼睛。”说毕,他目光紧盯天开语的脸,生怕漏掉他的一个表情。
铃娘和仓力察也关注地望向了天开语。
天开语心中轻叹一声,睁开了眼睛,然后眨了一下。
“看,他听得到我说话的声音!”仓直立刻兴奋起来,回头对铃娘表功。
“知道了,快继续!”铃娘这回倒没有对仓直施加粗言暴力,只催促著他。
“嗯!”仓直用力一点头,回过头来与仓力察鼓励信任的目光相接一下,心思便回到了天开语身上。
“好,既然你听得到我的说话,那么我们就约定一个办法。”仓直说著,从怀中掏出自己的幻碟--这可比市面上的大多数同类产品粗劣了许多,“来,我这里是个字典,上面有一些文字符号,你只要看著我的手,我来指上面的文字符号,如果是你想要的,就眨一下眼睛,好不好?”他耐心地向天开语比划讲解著。跟著仓直又自己示范了一遍,最后徵询道:“朋友,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就眨一下眼睛,好不好?如果听不懂,就眨两下。”说完盯著天开语的眼睛,看他反应。
天开语与仓直的目光相持好一会儿,心知自己只有合作一途,否则仓力察夫妇可能会招来更多人来探查自己,到那时就麻烦了。
其实自听到铃娘说他已经昏迷两天两夜,他便知道,自己目前绝不能暴露真实的身份。因为他深知,以自己眼下虚弱的状态,如果泄露消息,那么熠京军力高层对自己不满、尤其是梵衣色一千敌对派系,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他除之而后快。而诸如风流扬四大院尊等,在目睹自己的现状后,恐怕也会生出杀人灭口的念头。
毕竟他天开语带给他们的威胁要远比利益多!
所以基於这些原因,他不得不采取暂时隐藏身份的策略,而且连心爱的雅儿、雪儿她们也要隐瞒。因为如果贸然通知了雅儿她们,那么极有可能被密切监视她们一举一动的军方得知,自己的暴露也就是可以想见的事了……因此当前最好的办法,便是忍耐,连她们一并隐瞒--至於她们内心受到的伤痛,就只能等自己回去后再行抚慰了!眼下就让她们暂时难过一阵子吧……
与仓直对视良久,天开语经过内心的千回百转后,缓缓地眨了下眼睛。
“太好了!他懂的!”铃娘性格著实直爽,立刻欢呼起来,同时一把抱住已沁出一脸汗水的仓直,在他湿黏黏的额头重重吻了一下,弄得仓直反而不知所措。
“好了,既然小兄弟他明白,仓直你就开始吧--先问问他的名字是什么。”
仓力察终究是“当家的”,兼且心思细腻,遇事要比妻子冷静得多。
“哦。”仓直答应一声:心情大好地用力点一下头,摩拳擦掌地准备“大干”
一场了--一向对他鄙视而且严厉的铃娘居然亲了他,他如何不受宠若惊呢?自然是卖力无比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双方的交流也一点一点地积累增多。
虽然房间里并不热,但是除去天开语,其余三人却都是汗流浃背了。
询问的结果出乎三人意料,眼前这个躺在床上的年轻人,竟然是来自地下!偏偏他又遗忘了回去的路途,也忘记了自己的名字--换言之,除了记得自己是暗住民以外,他什么都忘了!
望著三人面面相觑的样子,天开语却暗悬著一颗心。
他在赌博。
他在赌这些低层的贫民对暗住民的同情心,以及对抗熠京警宪苛政的勇气。
他早就知道东熠的贫民普遍对暗住民怀有复杂的心态--既有对暗住民那暗无天日生活的怜悯,又有因军方长期以来宣传暗住民“劣迹”的惯性印象。
他仍然决定冒充没有任何合法身份的暗住民。
因为他考虑到,无论自己杜撰出什么样的名字,在网路无处不在的新元社会,那假身份都将暴露无遗,而这只会引起仓力察夫妻的怀疑和恐惧;而尽管民众普遍对暗住民怀有隔阂和警戒,但越来越多的底层民众,开始逐渐对军方的政策不满,进而包容和同情暗住民。
所以他决定冒这个险搏上一记。
空气似凝固了一般。
仓力察、铃娘、仓直,三人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遇到一个暗住民!
天哪,是暗住民啊!
如果被人知道了,他们全家可是要进“五木山”的啊!
一时间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个人都在别人眼里看到了恐惧。
“……怎……怎么办……要不要报案……”终於,还是一家之主仓力察先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以发涩嘶哑的声音问道。
令天开语大松一口气的景象出现了,在仓力察问话后,铃娘与仓直对视一眼,然后又转向仓力察,最后竟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更让天开语感动的,仓力察竟然也如释重负一般,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整个缩在一起的脸也舒展了开来。
“好,既然大家都这么想,事情就好办了。”仓力察这时终於显露出一家之主的真正气魄来,原本有些佝凄的身子也昂扬起来,眼中更是闪烁著坚定有力的光辉。“婆娘,来,我们立刻把家里收拾出一个地方,以便安顿这位小兄弟,同时避免让别人发现他。”仓力察摆手指挥著。
“欵!知道了!”铃娘立刻应了一声。
“仓直,我相信他绝不会是你和你的伙伴伤害的,那么从现在起,希望你不但保守这个秘密,更能与我们一起承担照顾他的责任,直到他恢复健康。”仓力察的话里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似乎他说的根本就是仓直应该做的。
“是,力察大叔,您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注意的。”仓直爽快地一口答应了下来。
三人做出决定后,这才一齐转向床上不知姓名的“暗住民兄弟”,却发现他居然已经打起了轻轻的鼾声,完全不理会他们内心的压力,不禁面面相觑,然后同时笑了起来。
风流扬心中的郁闷著实无法形容。
--这个天开语,真是个多事的家伙:先是接连昏迷近一个月,害得他不上不下的,好多计画安排不下去;好不容易醒过来,而且修为更上一层,以为可以成为强大助力,偏偏又玩起了失踪!
--妈的,按那个宪督形容的,天开语分明是肉体“虹化”了,按说这样一来,他根本就从这世上消失,再也没有了,可自己为什么仍然心神不定,似乎仍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呢?
--天开语这一失踪,直接造成的影响,便是自己在熠京军方少了个可以使用的人。那些将军都是些老奸巨滑见风使舵之徒,没有天开语可以豁出去的气魄。
“父亲,天将军他真的不在人世了吗?这不会是真的吧,他是那么强大……
烈璇不信地望著父亲烈燧阳。
烈燧阳苦笑一下--本来应该属於军方高度机密的资料,现在居然连一个普通的孩子都知道了,不知熠京的保密是怎么做的……
“不要乱说,天将军只是有事情,暂时离开熠京,他还是会回来的。”烈燧阳安慰著孩子,说著连自己也不相信的话--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撒谎,却是因为天开语这个相识时间并不算长的年轻人。
“是啊阿璇,父亲既然这样说,那么传言就一定是假的。”烈玑懂事地依偎在父亲的身边,虽然是在对孪生的哥哥说话,但双眸却盯著父亲,分明是在向他求证。
“是啊是啊……”烈燧阳不禁有些尴尬,避开了女儿的目光:“外面的传言并不真实……天将军的事情目前是最高机密……嗯,只有四大院尊最清楚,所以你们不要相信外面的谣言。”这样说时,烈燧阳心中怱生出“正午阳光”的感觉。
“正午阳光”是一种花儿的名字,生长期很长,但它的花却只盛开在夏天最炎热的正午烈日下。那花儿盛开时,绽放得极是绚烂嚣张,但那惊艳却又是极其的短暂,仅仅维持正午那片刻时光,一俟烈日偏移,便迅速萎败,同时花办也如同冰凝的一肌,水分急剧挥发,最后仅剩焦枯的残办,也会化作细粉,撒落在空气中,再也寻不到片丝灿烂过的痕迹。
当真是如梦幻泡影吗?
那个年轻人,是那么的光彩夺目,在认识他的这段时间里,他浑身放射出的光芒,简直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但是却……
烈燧阳忍不住心中喟然。
雪漫雅和卓映雪已经开始发动自己的力量了。当然,主要是卓映雪,因为她毕竟担任过将军职阶。
同时她们也将事情通报了所有的姐妹女儿。
所有的女人立刻陷入了强烈的悲痛之中--除了一人,她便是御安霏。
御安霏不担心天开语的理由很简单,而且听来颇为“可笑”:主人根本就是神只下世,绝不会遇到危险的--即使真的遇到危险,也必然可以化解。
当然她的理由得到了众女的嗟叹,每一个人都认为她是伤心过度,受到刺激所致;大家也很想安慰她,但是因为牵挂著心爱的男人,便只好暂时由她“反常‘地乐观了。
不过这回她们的确是错了,因为她们并不了解御安霏与天开语的心灵联系达到了怎样的一种幽微程度。
由於“灵犀窍”的缘故,天开语与雪漫雅和卓映雪等都建立起了心灵联系,但是真正可以做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恐怕只有曾经教习“十八花魅”修习“灵犀窍”的御安霏了--只不过她的心灵力量较之天开语来说仍嫌太过单薄,但这已经足以令她感应到主人的状况:他并没有死,相反的,还在活动著,只不过很微弱。
所以现在御安霏所做的唯一事情,便是将自己关在暗室之中,竭力释放出她心灵的触角,去尝试被主人捕捉到,以便了解主人究竟遇到了什么困难……
而在暗室外,卓映雪已经联络上了以族兄卓楚瞑为首的月亮城的所有军武力量,誓要将自己男人的事件弄个水落石出!她甚至要求卓楚瞑把空王大老离字凄也请出来,协助调查此事!
卓映雪所做的事情无疑被熠京军方轻易得知,在了解到大老离宇凄有可能也介入此事时,风流扬和傲霜红坐不住了……
外面的世界已经一片紧张混乱,但是天开语却仍然是那副软弱无力的样子。
时间距离自己醒来已经过了七天,但他的状况却仅有稍微好转,已经活动部分肉体。
不过天开语却并不想过早表现出康复的模样,他仍需要摄足灵神。
此时他已经转移了休养的场所。
由於熠京军方为了彻底了解天开语将军是否真的仍然在世,便安排了大批的警宪力量进行秘密而细致的调查,直达每一户平民。
既然是保密,当然被调查的平民不会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能够全力配合--但仓力察和铃娘却不这么想,他们得知附近有人家被警宪调查后的第一反应,便是家中的暗住民小兄弟有麻烦了!那些警宪一定是来搜寻他的!
这个时候,仓直的仗义及时解决了仓力察夫妻的难题。他自告奋勇地将他的“暗住民朋友”带到他与伙伴们经常进行秘密聚会的地方--一个深入地下的、被他们称作是“据点”的洞穴。
得以入住这个洞穴,天开语著实轻松了许多。一来再不必担心被警宪发现,二来他也可以借助更加接近大地的形势,快速地恢复元气。现在他已经可以不必再借助“雪元冰魄”来摄回精神力量,而是自给自足地一点点以思感搜索融於地母中自己的灵识烙印。
--妈的,都是怪老头惹的祸,干么要发出那声叹息,害得老子失魂落魄!
这是天开语近几天来最常提起的念头,很忿忿的。
可是他在内心深处,却更加想念怪老头了,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一切,仔细想想,恐怕只有怪老头最清楚了,自己大概只能在怪老头那里找到天开语存在的真正理由。
根据对大地的感应,现在的时间,在地面应该是下午了……
天开语悉心体会著大地的微妙变化:心灵意识有如溪水般淙淙流淌,向远处某个方向延伸。
那个地方,便是他的家,“雪浪墅”。
这些天来,他无时无刻不在尝试将凝聚起来的心灵力量往“雪浪墅”方向延伸。他知道,只要到达那里,便可以与爱奴安霏相遇--他可以肯定,御安霏这段时间一直在努力寻找自己的主人。
而每每做这项工作时,天开语便会生出一丝后悔--为什么这样早就令“十八花魅”离开呢?否则以她们的心灵力量,即使他仅剩丁点灵识痕迹,也会被她们发现并循迹而来。
穿过重重岩石,与沿途的地磁略作纠结,顺便搜寻一下自己可能散落在大地中的精神力量,天开语的意识顽强而不懈地向著“雪浪墅”进军。
比起昨日,他感觉在前一段熟悉的地磁环境中,他的意识行进得很轻很快,并且没有多少消耗的感觉。
--按照这样的状态和进度,看来今天可以到“雪浪墅”了……
天开语边思忖著:心中一面涌起一股接近成功的喜悦。
果然,在感觉尚余不足现有精神力量十分之一的时候,天开语感应到了一团熟悉而亲切的思感。
御安霏。
他终於与御安霏遭遇了。
不出他的所料,他忠诚的爱奴一直在刻苦寻找自己主人的下落。
“……主人?真的是您吗?”御安霏探索的心灵猛然间被一股熟悉的力量轻柔地撞击了一下,她立刻敏锐地牢牢抓住这股力量,并且瞬间把所有神识收回,全心全意地照拂这股微弱却亲切的思感力量。与此同时,泪水止不住地簌簌而下,她实在太激动了,偏又怕自己的激动会干扰灵识的明透,所以她忍得很辛苦,只有以流泪来纡解。
“……是的……安霏……我没有事,你们不用担心……”天开语趁著自己心力尚可支撑表达思想,忙先传递了最重要的资讯。
“您……您在哪里?让安霏去找您?”御安霏急切地呼唤著,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到主人的身边。她感觉得出,主人一定受到了严重创伤,否则以他的修为,灵识力量绝不可能如此的薄弱。
“……我……情况很艰难,但是……很安全,我会尽快回家……”天开语感到自己的力量开始迅速流逝,忙传达出最后的意识:“不要告诉雅儿和雪儿……否则会有危险……”
就在这时--“嗨,朋友,今天感觉好些吗?”一个爽朗的声音从洞外传来,正是那个街头混混仓直。
意识尽数倒卷而回,与御安霏短暂的交流戛然而止,天开语疲惫地放软了心灵。
“呀!你怎么了?为什么脸色会这样难看……好白,你没事吧,朋友?”仓直刚拎著一只袋子哈腰钻进洞来,便藉着手提临时照明看到了天开语苍白多汗的脸色,忙吃惊地跨步跃到天开语的面前,关切地以手试试他的额头温度。
“嗯,还好,没有发烧……”微微松了口气,放下手中袋子,仓直先直起身来,把洞内的所有照明打开,然后重新回到天开语身边,打开袋子,从中取出香喷喷的食团,递到天开语的嘴边,道:“是不是饿了?真是对不起,今天买卖不好做,那些人形机器实在太多了,弄得我都不敢贸然下来。
他口中的“人形机器”,即讽指熠京的警宪,这些天来天开语不断地从他嘴里听到这个词,早就习以为常了。
“唔,很好,你今天的吞咽,要比前几天有力多了,相信很快就会恢复口腔说话的能力了。”仓直仔细观察了天开语咀嚼食物的样子,又摆弄了几下他的下巴,好像很权威的样子下了判断。
他做这些的时候,洞外又传来了几个脚步声。
“仓直,怎么样,他好些了吗?”随著声音传人,又一个形貌中等的男孩钻了进来。紧随其后,又有四人钻进。
“哦,仓蚁你们也回来了?嗯,他好像好些了,不过好像还是没有什么气力动弹。”仓直说著,顺手在天开语膝头神经丛处叩了一下,见天开语的小腿并未产生应有的膝跳现象,便对仓蚁耸了耸肩,又摊了摊手,表示自己的无奈。
“是吗?我看看。”仓蚁说著走近天开语,上下拨弄了一会儿,弄得天开语心中大发感慨:想不到自己几世都未曾遭受过的戏弄,今生居然尝到了。
“好啦,仓蚁你搞什么鬼,他是病人,你可不是医护。快点啦,不要浪费时间,我们对练一会儿。”仓蚁身后一个纠须男子重重拍了他肩背一下叫道。
“就是,仓蚁你成天正事不做,就知道插科打混,这么多伙伴,就数你最差了!”旁边一身着紧身衣,身材健美惹火的少女也讽声连连。
“仓重你们说什么呀?难道我的风趣你们没有感觉到吗?”仓蚁立刻扮了个怪脸,装出委屈的样子说道。
“行了行了,仓直你也别浪费时间了,我们开始吧!”说话的是一名身形异常高大强壮的男孩,天开语记得他叫做仓麻,是仓直伙伴中力气最大的,只是外表不大好看,他那丑陋粗笨的样子颇有些类似曾经主考天开语的督考宫科烈多克。
“好,那我们就开始吧--朋友,委屈你在旁边了,我们可能会闹腾些。”
仓直歉意地对天开语招呼一声,便起身来到伙伴中间。
这么多天来习惯的一幕再次开始。
说实话,对於仓直等少年人所谓的“武道修习”,天开语是看不下去的,因为,那种低劣级次的修习,在他的衡量标准,根本就是对武道的亵渎。
所以一般来说,仓直他们开始“修习”的时候,也就是他继续闭目养神的时候,以他的精神修为,尽管力量不够强大,却也足以轻易隔离外面的嘈杂了。
不过由於今天同御安霏的成功接触,使得天开语心情大好,也有了耐心去“参观”仓直等人训练。
似曾相识的感觉再度涌现。
天开语发现,仓直等修习的武道,间中总时不时流露出熟悉的影子,也就是说,仓直等在修习武道时表露出来的形象、风格,他总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
这感觉自第一次在这洞穴“据点”看到仓直等修习时,天开语就产生了,只不过那个时候他的状态实在不佳,因此也就没有心思去就其原因考虑太多。
但今天却不一样,天开语由於状态逐渐恢复,加之与御安霏联系上,故而开始有心情探询这个问题。
他留心观察著仓直等人的表现。
毫无疑问,在这伙人当中,仓直的修为相对来说是最好的,另外的几个人,分明是在他的指导下进行修习,也因此仓重、仓麻、仓蚁、仓妤等在修习过程中,也明显流露出了他的痕迹。
但是在仓直的举手投足里,天开语却又看到了另一种似曾相识的东西,偏一时间他无法想起,因为那东西实在太过薄弱,几乎是他脑中一闪而过的映像。
--是什么?在哪里见过相似的东西呢?
天开语暗暗思付著,努力在脑中寻找相关的回忆。但因精神力量的不完整,思索起来便觉得相当的困难和吃力,就如同一个刚刚睡醒的人,脑子尚处在蒙胧中一样。
他继续观察著仓直等人。
他看到,尽管这些年轻人的表现中有着共同的痕迹,但是仍然个性鲜明,并且一举一动中洋溢出自我的创造。
像仓蚁,天生身材小巧,因此他定的便是灵活精细的路子,在对练搏斗中,那身体的柔韧性和关节的灵活性被他尽可能地利用和发挥着,故虽缺乏力量,但在与仓麻的扭打中仍维持一席平衡;而仓麻就正好相反,乃是天生力大皮糙之人,所以虽身形拙大,但屡屡被仓蚁不疼不痒地挠击几下,倒也无伤大碍,只平添了心中的焦躁和怒气,吼声也越来越大,直震得洞穴里“嗡嗡”作响。
仓重显然就要比仓麻的灵活性要好一些,但挥拳掠腿问的速度和力度便略有逊色,不过与身材婀娜健美的仓妤对练起来,便正好平分秋色,且场景也较仓蚁与仓麻好看很多,腾挪交错间,偶尔也有值得看的花招。
不过他们付出大量汗水的努力,在天开语的眼中看去就惨不忍睹了。在他看来,仓蚁等的训练几乎没有一处不是问题,非但动作生硬,而且破绽百出。他想像不出,究竟他们那些千奇百怪的动作招式,是从哪里学来的,完全没有一点系统性,这必将令他们的“修习”事倍功半--似这般身手,居然也可以去当混混,抢路劫道吗?
仓直看来明显要比他的伙伴高出一大截,因为在他的身上,武道修习的系统性要清晰得多,看样子是经过正规指点过的,但以他的状态,若遇上真正走系统修习的寻常武者,仍不免遭到失败的下场……
天开语终於放弃继续“观看”的努力,他实在无法--应该是不忍再看下去了,因为仓直等那样的努力走错误的道路,却仍一副信心百倍孜孜不倦的样子,实在让他看得心痛--难道仅仅因为这些孩子出身卑微,社会便可以忽视乃至遗弃他们吗?难怪暗住民的势力会越来越大!
天开语心中悲叹一声,无尽的悲悯自心底涌出,整个人沉浸在一团浓浓的、无法言表的悲怆之中……
就在这时,一股奇异的感觉油然袭来。
第六章圣意魔心
天开语忽然感到从自己的心灵深处,似乎传来某种呼唤,这呼唤是那样的急迫,那样的亲切,就好像是著急的母亲对远行游子的殷殷召唤。
他那虚弱的心灵立刻情不自禁地一头扎了进去,去迎合那个呼唤。
他感到自己立刻沉入了一个无边无底的大海,在那大海之中,他清楚地觉出自己迅速充实起来,并且以惊人的速度变得强壮。
仅仅片刻他便惊喜发现,自己所有的精神灵识恢复了原有的状态,甚至更加殊胜!而同一瞬间,他恢复强大的灵识觉悟到,令自己重新振作的,依然是伟大的地母。
他散落在大地母亲怀抱中的灵识并没有回到自己的识海,但是却以更加强壮的镜像形态反照回来,令他以另一种方式重新拥有自己的灵识,并且那是更为强大恢宏的精神力量!
在灵识的海洋中,天开语虔诚地下跪膜拜,他的内心充满著敬畏。
他知道,自己正在体验着一个记载甚至传说中都未曾有过的奇迹--大地母亲的心灵。
如果说从前的天开语仅仅因为机缘巧合而蒙受了大地的物化恩泽,并且产生感激的话,那么现在的他,便是因感受到身处的这片大地的心灵,而将其重新认识--当作生灵一样的生命体来认识。
他同时也明白了,为何在很多原始的宗教里,都有对大地的崇拜,其原因就在於那些宗教的缔造者,感应到了大地的本体生命。
天开语的灵识空前地活跃起来。
他甚至体会到,自古以来都被人们当做“死物”,与“生物”相对应的“矿物”,其实也有其生命,只不过矿物的生命形式和意识表现,与生物的完全不一样罢了。在这世界上,其实所有生命、物质的本质构成都是一致的,那么,同样拥有生命,便是自然而然的,这么浅显的道理,居然没有人去想到……
仓直停下了手中的招式,向天开语走来。
他发现这个“暗住民朋友”一直在看著他和伙伴们修习,而这种情况,自他注意到以来,持续二天了--换言之,似乎这位朋友这些天来一直都是睁著双眼的。
这实在是不寻常的现象。
在他身上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仓直心中不安地走到天开语的身边。
由於无法用言语交流,所在这几天仓直除了正常喂食以外,都在期望与天开语以眼神交流--但因天开语一直睁著眼睛,好像根本没有听进仓直的讲话一样,所以仓直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过,今天仓直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获得与这不知姓名的暗住民朋友的沟通。
他轻轻蹲在天开语的面前,仔细打量对方一直睁著的双眼,并且将手提灯具移到天开语的脸侧,以便在不刺激眼睛的情况下,又取得最好的观察效果。
甫一望去,仓直登时呆了!
映人他眼帘的,竟是一双闪耀著绚烂光芒的眼眸!
--天啊!
仓直几乎惊叫出声!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在一个人的眼睛里,会进发出这么多种奇异的光彩,就彷若两轮太阳嵌在了眼眶里一样,让人看了简直睁不开眼睛!
仓直立刻本能地低下了头,不敢与那双神光四溢的眸子对视,同时手中的灯具也移了开来。
好一会儿,他才止住心头的震骇,小心翼翼地从旁边去观察。
“呼……”他轻轻吁出了一口气。
除了眼眸仍然精芒四射外,那种充斥万道光彩的异景不复再现--看来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仓直暗暗自嘲了下,脑中怱想到一事,顿时又是一呆!
--不对啊,刚才自己没有幻觉,难道是……
这样想著,他不由生出警戒之心,迟疑片刻,闭上双眼,然后睁开,定了定神,再次将目光移向身旁人的双眸--几乎感到自己的眼睛被刺得发痛,仓直大惊失色,忙滚坐一边,紧紧闭上双眼,似乎这样就可以避免眼睛所受到的伤害。
与此同时,他开始感觉自己的大脑也隐隐剌痛,仿佛有利针刺入一般,他忍不住抱头低低呻吟起来。
仓直知道自己没有猜错,眼前的这个暗住民朋友,其实拥有强大的精神控制力量,因为他所表现出来的情况,完全与小珑告诉自己的吻合。
天开语这回轻而易举地与御安霏联系上,并且经由她召唤了雅儿雪儿她们,自己则利用心灵的力量,传达了平安的消息。
在一番狂喜猛叙相思之苦后,诸女开始冷静下来,雪漫雅略略描述了当前形势,对天开语叹气道:“可是开语你知道吗,现在熠京的局势比上回还要乱了。”
她的消息是来自於烈燧阳将军,毕竟将军曾经去过无名岛,对她存有几分特别的亲切。
“是啊,现在楚瞑已经成功说动大老,整个月亮城都处在随时发动的阶段……”
卓映雪也焦急地说道,对她这个昔日的女将军来说,实在是很清楚自己口中的“发动”意味著怎样的战争爆发。
“是吗?呵呵,看来楚瞑已经成功地登上了权力的宝座。”天开语却没有一点紧张,仍是轻松地笑道,似乎卓楚瞑的成长远比熠京当前的危机来得重要。
“是啊。可是开语你知道吗,你这些天来杳无音讯,整个熠京却因你而波澜四起,听说四大院尊都要因为离宇凄大老的复出而重新集结,军方更是外松内紧,做好了随时出击的准备。”卓映雪担忧地说道。
“你们现在还好吗?特别是雪儿,有没有受到盘问质询之类的?”天开语却不理其他,关切地询问卓映雪。
“这倒没有。”卓映雪明白天开语的意思,“楚瞑是楚瞑,目前雪儿还是开语的妻子,四大院尊尚未为难雪儿,军方也在提雷布里大将的招呼下,没有做出失当举动……不过监视却更加严密了……”卓映雪颇有些唏嘘道。
“是啊,所以最近我们大家都减少了出门的趟数,以尽量减少麻烦--嗯,这回多亏了安霏呢,如果不是她,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雪漫雅的语气中充满了由哀的感激。
“雅儿你不要这么说,安霏已经很惭愧了。如果不是安霏的修为太差,无法主动寻找主人的话,根本就不需要主人辛苦地找回家来。”御安霏的心声没有半点居功自傲,相反地却透出真诚的谦恭。
“好了,现在你们可以告诉楚瞑,命他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天开语在心灵的交缠中着实爱抚了三女,然后传达了自己的意思。
“嗯,知道了。”雪漫雅应道:“那……应该怎么说呢?开语似乎目前不太想让人知道自己的情况?”毕竟是深刻相爱的恋人,雪漫雅立刻从天开语的语气中听出了他的意图。
“对,雪儿真聪明,我正是这个意思。”天开语夸奖道:“我准备过几天才回去,有些眼前的事情我想办一下。”天开语想起了一直悉心照顾自己的仓力察夫妇及仓直等人,他的确要好好谢谢他们。
“开语能告诉雪儿是什么事呢--对不起,雪儿并不想打听的……只是担心……”卓映雪说到这里情结明显浮动起来,显然天开语让她牵挂得太过厉害了。
“没什么,我只是想答谢一下这几天照顾我的人们。”天开语理解地答道:“雪儿你尽管放心,我现在的状态好得很,甚至此以前还要好--我悟出了很多新的东西。”他安慰著心爱的女人们。
“这样最好。那……可不可以告诉小魄儿和雪若,还有素囡、丝线她们?”迟疑了下,雪漫雅又问道。
“这个嘛……你们自己看著办好了,反正你们不怎么出门,自家人,不必隐瞒什么的。”天开语笑道。
“是啊,反正只要楚瞑他们降低备战气氛,相信熠京军方也会猜出一些的。”
卓映雪笑著说道。
“嗯,雪儿说得对,就这样吧!”天开语赞同道。
四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才终止了这惊世骇俗的心灵传音。
不但是仓直,就是仓蚁等也围在了天开语的身边,拿他当个怪物来审视。
“是啊,他的眼神真的很特别,让人不敢直视呢!”仓妤观察了半天,才小声评价道。
“真的假的?仓直,他真的是你说的那种人吗?”仓麻怀疑地望著仓直道。
“当然,小珑她不会骗我的。”仓直自信道。
“是,小珑她是不会骗你,但是你对她说的话的理解会不会错就说不准了。”
仓蚁摇著头道。
“仓蚁你别瞎说,仓直他不是笨蛋,我相信他说的。”仓重这时主动出来维护仓直。
“你们不相信没关系,反正明天小珑就要回来了,到时候让她一看就清楚了!”
仓直对同伴们的质疑丝毫不以为意,脸上反而露出喜悦的神情--当然是因为“小珑”就要回来了。
“这倒也是,反正明天就有答案了,咱们不用管他,练我们自己的吧!”仓妤点点头,拉起了仓重。
仓重的目光立刻变得温柔起来,在仓妤丰满圆挺的胸前扫了一眼,仓妤十分敏感,随即觉察出他的视线,却并不以为忤,反而有意挺了下酥胸,令双丸跌宕弹动,着实诱人地晃了两下,又柔媚矜持地睨了仓重一眼,才反手握紧了仓重粗大的手掌,表面上不露丝毫痕迹地拉他走回了习武场地。
不过二人这些小动作却没有瞒过角度正好的仓蚁。见二人暧昧,仓蚁诡异地冲仓直一笑,低低道:“嘻,仓重你看,他们两个真是很亲密呢!”那神情语气甚是十分猥琐不堪。
仓直不解抬头,顺著他不堪的目光向仓重、仓妤望去,立刻明白怎么回事,遂回头瞪他一眼,道:“仓蚁你又来了,他们两情相悦也不是坏事,亲密不亲密又关你我何事?”
仓蚁却没有丝毫的惭愧,反而大咧咧道:“是不关我的事,但小蚁我看到他们,就会想起老大你,你与小珑的事情该怎么办呢?”说毕还夸张地摊了摊双手,然后才站了起来,拍拍屁股,向场地走去,仓麻连忙跟上。
仓直早已经呆了。
的确,仓蚁说的一点儿也没错,自己与小珑的事情,该怎么办呢?要知道,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且感情笃深,可是小珑现在的身份、见识可比自己高出何止百倍!
--她还能看得上我吗?
一股隐痛袭上仓直心头,他无力地站起身来,看了天开语一眼,才缓慢身,离开了他……
天开语眨了眨眼睛。他现在已经完全恢复,恢复的速度之快,既出乎他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他体会到了与心魔截然相反的另一种力量,那便是慈悲圣意。
正与令他以急风暴雨之速堕落崩溃的心魔对立的,那种来自心灵的、与大地母亲相呼应的慈悲圣意,又重新使他在顷刻问恢复强大。
一是破坏,一是诞生,这便是魔心圣意在他心灵中的两种力量,而这两种力量,正在开始变得明暗分野、正邪对立。
如同明镜一样,天开语映照观察著自己灵识的每一丝变化,内心平静无波。此刻他既不因魔心而烦恼,也不为圣意而欢喜,就这么观照着,体会二者的不同,直到自然沉沉睡去--消耗力量固然疲惫,但是得到力量也同样让人劳累,这正是“兴至极,抑也”。
再次醒来时,天开语周围一片寂静--不,应该说还是有声音的,那充斥在自然中的生命之声,甚至连那石壁的呼吸声,他也可以听得见。但是在他的心灵中,仍感觉到的是一片寂静,仿佛此刻即使有惊天雷震,也不会破坏这寂静。
进一步,他甚至听到了更多人的声音,这些声音却是从石壁里传出来的。有仓直的,有仓蚁的,当然还有仓妤、仓重、仓麻,都是他们嬉戏欢笑、或谈或嚷的声音,看来他们在一起时,真的很快乐,他们的友谊十分真诚。
一抹微笑浮上天开语嘴唇。他知道,自己的修为再上一层,已经可以听到保留在大自然记忆中的声音。
正如人畜有记忆,脑海中会留下曾经听过、见过的事情印象一样,原来大自然也用自己的方式,纪念下了自己经历过的经验:人脑的细胞经过排列组合,形成了可以记忆的结构,同样的,自然界的矿物也用自己的组合方式,完成了记忆的积累。
所不同的是,人脑可以有所选择地遗忘,但是矿物却照单全收,公平更迭,只以先后顺序进行记录,新的记忆会把旧的覆盖。
天开语知道,现在的自己不但可以看见“黑中之黑,色之真相”,更可以听见“秘藏之音,声谛之髓”,他的声闻之感,正届入真正的幽微,步入“地藏听谛‘之境。
这时他听到了另外不同的声音,那种震动频波,与寂静的石壁心声回异,便知道有人来了,忙收摄心神,将“地藏听谛”淡去,精神浮上神识的海面,回到了现实当中。
进到地洞来的,仍然是仓直等人,只不过现在多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天开语笑了。
他终於将前前后后的疑问给串连起来。
那个女孩子的声音他很熟悉,也记得很清楚。她正是铃玲珑,那个曾经随暴天、夸同神和时凤鸣造访过“平虏”棠韵阁的女孩。
难怪仓力察夫妇以及仓直等口口声声叫“小珑”。
难怪仓直等招式心法看上去眼熟。
原来小珑正是铃玲珑的昵称。
原来仓直等人的武道,根本就是铃玲珑所授,又加上了自己的理解变化而成的,所以才会显得不伦不类。
天开语想到,仓力察和钤娘曾经提到过小珑会在近日回家,看来不仅仅是“平虏”的“波切旬月”小组,其他几个无名岛基地也派人回到熠京了……
声音越来越近,估计不一会儿便会到达“据点”。
铃玲珑一来,天开语暗住民身份的谎言便不攻自破,所以他开始想办法解决这个身份“危机”,因为暂时他还不想让仓直等人知道自己乃声名赫赫的天开语将军。
心意已定,天开语随即化作“透形幻影”,整个人虚虚缈缈地融入黑暗,隐入了身后的石壁中。
“咦?人呢?”灯光映入石洞,仓直立刻整个人都呆了,望著石洞一角那个“暗住民朋友”空空荡荡的卧处,一时怔在了洞口。
“喂,仓直你别挡在洞口好不好?快些定,也好让我们进去。”仓蚁在后面不-解大叫道。
“怎么了仓直,出什么事情了吗?”铃玲珑娇小的身子紧跟在仓直身后,脆声问道。
“他……他不见了……”好半会儿,仓直才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结巴说道,与此同时,一股寒气“嗖”地自他尾骨窜上脊梁,一身冷汗顿时披淋而下。
“不好了,这里被人发现了,他被抓走了!”一脚跨进石洞,仓直脱口说道。
“什么?他不见了?”同伴们鱼贯而入,纷纷嚷了起来。
眼前空无一人的景象立刻让他们一齐呆立当场。
好一会儿,还是置身事外的铃玲珑先开口:“仓直,这是怎么回事?你说的人呢?怎么会不见的?什么被抓走了,难道他是在逃人犯吗?”一面说,她的神情一面凝重起来。
“这……”仓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望望铃玲珑,又看看同伴,忍不住焦躁地搓起双手。
“仓直,你只说带我来看一个朋友,还说他可能拥有强大的精神力量,却没说是什么人--如果他的身份有问题的话,我劝你最好立刻报案。”铃玲珑确信自己的判断无误,立刻对仓直要求道。
“可是……他不是坏人……而且他是力察大叔救回来的……”仓直心脏一阵狂跳,紧张得额头都冒汗了。他这时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铃玲珑她乃是军方培养的专门人才,自然会严格恪守军方规制,而自己竟然一时冲动,将那暗住民朋友介绍给她,岂非是自寻烦恼吗?
仓蚁等再也不敢插进一句话,他们已经看出自己的老大要倒楣了。
“好了,现在那个人不见了,仓直你知不知道,很有可能他是逃走了!‘铃玲珑越说声音越大,拥有无名岛军武身手的她,眼界自然高出寻常武者数倍,也因此自信就多了数筹。
“这么说来,如果那个人在的话,小珑你就要将他绳之以法了,是吗?”仓直听出铃玲珑语气中的不善,一时间执拗起来,不悦地质疑她。
“当然。”铃玲珑针锋相对,立刻一口承认,同时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
隐在石壁中的天开语终於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非同小可,顿时将洞内六人惊得寒毛皆竖!
“什么人!快出来!”毕竟经过无名岛的训练,铃玲珑技高胆大,立刻娇斥一声,同时长剑出鞘,准确地朝著天开语隐身处一剑剠去!
天开语不禁暗赞:这妮子比之棠韵阁之时,修为又有了大幅进步,只不知是;“黑洞力量”围困促就的……
“叮!”坚硬异常的石壁上传来清脆的击响,却仅仅留下了一点白痕--哪里有什么人呢?
“小珑你不要妄动,这里没有地方藏人的。”仓直上前一把将铃玲珑拉在身后,同时警戒著四处观望。
“不会是……是警宪掘了个藏身的洞中洞吧……”仓蚁毛发皆竖紧张道。
“小蚁你糊涂了,这个山洞早已经被高温熔成半琉璃状态,坚硬无比,哪里可能弄了个洞中洞而不留痕迹的呢?”仓重在仓蚁头上敲了一记,边说边向仓直处集合,仓妤也心领神会,随他一道围向仓直,仓麻和仓蚁这才跟上,片刻之后,五人形成了护卫铃玲珑的包围。
“你们这是做什么?难道我不能保护自己吗?”铃玲珑马上明白五人用意,忍不住顿足不满,同时拉扯仓直欲往外走。
“小珑你不要动。”仓直忙张臂拦阻,“你的修为比我们都好,但你在我仓直心里也是最重要的人,所以等会儿万一有事,请你务必拼尽全力,独自逃离!”他在紧急之下,终於说出了暗恋已久的心里话休息一下 广告时间:金冠信誉人气第一充气娃娃自慰名器 买一送7 日本品牌代言 内部全仿真阴道倒模 点击进入
“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你快让开!”铃玲珑万想不到自己一向感激的仓直大哥,居然会说出这种令人耳热的话来,偏自己对他从来都只是当做长兄一样,根本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啊!一时间她的小脸都胀红了。
天开语轻叹一声,目光望向洞口,心中暗道:“该出来了吧,你们还要躲到什么时候呢?”
在得知天哥哥安然无恙的消息后,易魄和黑雪若都喜翻了小心儿,在她们的感染下,整个“雪浪墅”迅速沉浸在迎接天开语回来的喜庆之中。
屏爱琳和碧丝丝已经将“雪浪墅”内部按照卓映雪的吩咐布置一新,而雪漫雅和素问天更是整天摆弄著厨具,绞尽脑汁地烹调美食,预备等心爱的男人回来时享用。
御安霏依然在静室中打坐瞑思,准备随时与天开语取得联系。
熠京军政各界高层显然也察觉了目前被列为头号监测对象的“雪浪墅”的变化,同时更侦知了卓映雪命令卓楚瞑暂停行动的资讯。
所有的局势再次演变。
“看样子,那小子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在“洞天居”内,风流扬对傲霜红说道。
“本院也收到了消息,月城方面停止了行动。”傲霜红颔首确认。
“这下好了,暂时不用把他们两个找来了,否则还真是麻烦。”风流扬垂目轻叹。
“是啊,真后悔那时没把他给彻底解决掉,结果现在反成了一个心腹大患!”
傲霜红皱眉摇头道。
“不过天小子能够在历练‘虹化’后重返人问,这份修为恐怕要在你我之上--从这方面考虑,他算否我们的一个新问题呢?”风流扬轻吸一口气叹道。
“当然是。都是你这家伙,当初非要把他拾得这样高,结果呢?现在好了,反而成了我们的阻碍!”傲霜红不悦道。
“嘿,到底是谁把他引到熠京来的?算了吧红姑,如果不是你存在私心,想让你那个冰天裂在‘震旦之约’中没有敌手,又怎会出这样的事情呢?”顿了下,风流扬抬手制止傲霜红插话,继续说道:“况且像天小子那样的不世奇才,即便我不用他,迟早他也会崛起,与其他在别的地方伸展拳脚牵制我们,倒不如将他放在身边,我们也好了解控制一些。”
傲霜红低头不语,她很清楚风流扬说这些话的意思,因为就内心而言,她也有这层打算在内。毕竟天开语在“寒”系心法上的修为实在太过惊人,甚至连自己都有所不及,如果真的发生争斗,只怕自己数百年的人生会毁在这怪物手里……
“那么,是否可以考虑用那‘禁忌一式’呢?”沉默良久,傲霜红抬头望著风流扬道。
“当然不可以--最起码眼下不可以。”风流扬立刻回绝了傲霜红的提议。
“你想想,现在这小子在熠京,替我们在场面上应付主席团,起到了多大的作用啊!况且这小子自己也说了,他只对前途感兴趣,那就好办多了。我们只要让他牵制住主席团,然后凌驾於二者之上,不就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了吗?要知道,他毕竟是人才,而我大熠是很缺少这种超级武者的--哼哼,西星那些家伙无时无刻不对我们恶意窥视,我们又怎能过分削减自己的实力呢?”风流扬对傲霜红分析著自己的想法。
“那倒也是,自从那个可怜虫离开后,我们曾有过一段低潮时期,被西星压得颇为辛苦。”傲霜红点头道。
“所以,暂时最好让天小子再猖狂一阵,你也不要老是想著冰天裂了,那孩子福薄,消受不起你的爱护--对了,冰姿呢?你真的把她打入那里了?”风流扬调转话头道。
“当然是真的,难道本院会说谎吗?哼哼,她居然想背叛本院,那好,本院就让她永远关在那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傲霜红眸中闪过一道寒光,咬牙切齿道。
“这……她在那城固然不吃不喝也不会死掉,但是精神上的折磨……是不是太严厉了些?”风流扬试探地对傲霜红道。
“算了吧老妖,别以为你跟她那点事情本院不清楚,哼哼,你甚至还想透过她与本院的心灵联系,来探查本院的深浅呢!幸亏本院的‘冰灵心’不容半点尘滓,否则被你算计了也不知道!”傲霜红冷笑一声,斜睨了风流扬一眼。
风流扬立刻尴尬起来:“这……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红姑现在再提,是不是有点……呵呵得理不饶人呢?”
傲霜红啐他一口,道:“既然做了,又何必掩饰呢?哼,不过本院的希望尽在天裂身上,现在他几成废人,本院的心思也就淡了许多……好吧,就随你安排吧,不过有一点本院声明在先:必要的时候,若必须采取‘禁忌一式’时,风妖你得站在本院一方!”
风流扬立刻点头:“那是当然,既然连红姑都威胁到了,岂有手软之理?放心,本君定会支持红姑的决定。”
傲霜红点点头:“那好,现在就赶紧阻止那班蠢货轻举妄动吧!”
洞口陡然爆发出暴喝连连!
“不许动!”
“立刻原地下坐,双手举起!”
一阵“橐橐”脚步声从洞口密集传来。
仓直等立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吓阻给震住,呆了片刻,便觉得自己周围似乎涌现出无数的人--偏自己一个也看不到。
“不好了,我们好像被……包围了,他们是隐身的!”仓蚁最先惊叫出声。
仓直的脸色顿时变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他不再多说一句废话,便一下扯破自己的衣衫,反手遮在了身后铃玲珑的脸,同时低声喝道:“快把脸裹起来!”
铃玲珑立刻明白,仓直是想以暴力杀出隐形警宪的包围!
“不,仓直大哥你不要轻举妄动,听他们的,坐下来举起双手……我想事情不会那么糟糕的。”铃玲珑一把拉下仓直衣衫,对他反驳道。
“好,看不出来,你们几个人,居然还有明白深浅的!”这时从仓直右侧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
“你们不要动手,我是军方秘密基地的学员,他们是我的朋友,不是坏人!”
担心警宪会突然动手伤害仓直等,铃玲珑急忙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
“是吗?那好,你们坐下,不要乱动,我答应不伤害你们。”那男子似乎对铃玲珑的身份有些吃惊,遂回答她道。
“仓直大哥,我们听他的,放心好了,他们不会伤害我们的。”铃玲珑自信满满地说道。
迟疑了片刻,仓直终於放松了绷紧的身体,沉声吩咐伙伴:“好,我们听小珑的……”说罢带头先盘膝坐下,然后把双臂高举,五指张开以示没有利器。
仓蚁仓重等随之先后坐下。
一阵“簌簌”轻响后,几索细密的捕网从四处射出,将包括铃玲珑在内的六人罩住,然后自周围现出三个全副武装的飞警来。
“来,你们两个去查一下他们的身份。”右侧那个身材中等的飞警命令道。他的声音正是先前一直说话的男子,看来他是这行人的队长。
“是!”两名飞警应声上前,每人手中皆持一具微型纪牌检测器。
“你们的纪牌呢?”其中一个飞警对仓直等喝斥道。
铃玲珑微微皱眉,道:“难道这种验牌器需要贴牌检验吗?”
两名飞警闻言一怔,望向那飞警队长。飞警队长微点一下头,道:“好吧,就用遥测好了。”
两名飞警忙应一声,然后在验牌器上按了两下,开启了遥测功能。
立刻,仓直等人身上传来了一阵“嘀嘀”轻响,正是纪脾在接收到验牌器的扫瞄后发出的正常信号音。
“报告队长,他们的身份都是合法的!”其中一个飞警在看过验牌器显示的资讯资料后报告道。
“是吗?”队长挑了挑眉毛。
“我说的吧,我们都是合法的身份。”铃玲珑微松一口气,对那队长道。“好了,现在可以把我们放了吧?”她准备站起来了。
“放了你们?哼哼,哪有这么简单!”那飞警队长突地脸色一变,道:“来,继续搜查他们,看看他们的身上有没有隐匿什么重要东西?”
铃玲珑闻言大惊:“什么?什么隐匿重要东西?你们不要乱来!未经许可,警宪随意触及守法公民的身体是犯法的!”她没有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哼!什么守法公民。你们现在被捕网束缚,就证明你们具有嫌疑!”那队长冷笑一声,一挥手,那两名飞警立刻上前。
仓直大怒,开口骂道:“你们这些假藉法律行恶的畜牲!快放开我们!放开她!”一面说一面挣扎著便要站起来!
“嘿,居然还挺嘴硬的啊?去给他点厉害尝尝!”那队长狞笑一声,命令手下道。
他话音刚落,束缚著仓直的捕网上便泛起一片细小的电光火花!
“啊--”仓直惨叫一声,登时浑身发软,重新一头重重栽倒在地,头部正好撞在地面一块尖突的石棱上,石棱透过网眼顶在头皮,立刻血如泉涌。
“你……你们想干什么?难道不怕我们控告吗?”铃玲珑大喝道,她仍然盲目地以为这些飞警会遵守纪规。
“算了小珑,不要叫了,他们不会听的……你接触到的人,跟我们接触到的完全不一样……”仓蚁颓然哀叹道。
“这……怎么可以这样呢?”铃玲珑望著一脸死灰的仓重和仓妤,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嘿嘿,这小丫头的胸前鼓鼓囊囊的,一定藏了东西,否则怎么会这样丰满呢?”一名飞警眼中忽射出贼光,灼灼落在仓妤高耸圆挺的乳峰。
“不要,你……你这混账家伙,想对妤姐姐做什么?”铃玲珑醒悟那飞警的意图,大惊失色叫道。
“嘿嘿,不要著急,一会儿总会搜到你身上的,你不也跟她差不多吗?”飞警队长怪笑道。
铃玲珑终於忍不住失去常态地大骂起来。
仓重已是闭目垂首,不忍看到身边这丑恶的一幕,但他的腮帮却已经咬得“咯吱”乱响!
仓妤早已经紧闭双目,两行悲愤的泪水无声地滑落脸庞。
淫笑声中,那飞警的大手开始邪恶地伸向仓妤的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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